男人的自尊心,有的时候一钱不值,可有的时候却比什么都重要。
说起来,这事与卢无稽脱不了关系。若不是为了帮助卢无瑕,根本就没这一档子事。本以为这只是卢家嫡子的事情,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。谁知林老爷别出心裁,非要让所有的未婚卢家子弟都来林府选亲。
按理说,卢无稽只是个庶子,装病不参与选亲这事也就算过了。可林老爷竟然让人到卢家大院来抬着他去选亲,这让卢无稽的自尊心顿时便受到了伤害。
这算什么?
正是有了这种极端的抵触心理,林盻的美貌已经被他忽略不计了。
在卢无稽的目光注视下,林盻心中突然有了一丝莫名的不安。
林老爷心中很是恼怒,卢无稽鄙夷的目光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。通过刚才的谈话,他当然知道卢无稽为何会这样。可是,这样岂不是让自己的女儿下不了台来。
现在不是生气的时间,林老爷轻咳了一声,对卢家子弟道:“卢家向来以诗书传家,既是如此,不知哪位可以一展风采?”
说罢,也不待众人回应,林老爷便让人将笔墨纸砚准备停当。
林老爷之所以提出这么个要求,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在这方面的造诣不浅。林老爷曾经将林盻的习作,悄悄拿给幽州府学的教谕鉴赏,对方对林盻的书法大加赞赏。
卢无忧不学无术,诗书对他来说根本就无缘,尽管他很想得到林盻的青睐,也之能望而兴叹了。
卢宇霄也不住摇头,若让他去挥毫,别说风采了,估计丢人都不够了看的,也只有往后缩的份了。
卢无涯虽然想去试一试,但他没经过这种场面,心里有些发怯,只得往后缩了。
卢无稽如老僧入定一般,根本连眼皮都不抬一下,毫无疑问,他根本就不打算参与。
卢无伤知道,四弟卢无稽的书法要比自己强的多,可他总不能强拉着他去写。无奈之下,为了不让卢家颜面扫地,只得自己出手了。
“北方有佳人,绝世而独立。一顾倾人城,再顾倾人国。宁不知倾城与倾国?佳人难再得。”
卢无伤行云流水,落笔如云烟,片刻便挥毫而就。他写的是汉代宫廷音乐家李延年的小诗《北方有佳人》,意思很明白,通过此诗赞赏林盻的美貌,向林家示好。
谁知,林盻并不领情。她瞅了一眼卢无伤的写的字,二话不说也上前挥毫起来。让众人惊异的是,林盻是女儿家,可她的字却铁书银钩,若霜林无叶,瀑水进飞,矫若惊龙,根本没有一丝柔弱之气。
“相鼠有皮,人而无仪!人而无仪,不死何为?相鼠有齿,人而无止!人而无止,不死何俟?相鼠有体,人而无礼!人而无礼,胡不遄死?”
林盻写的是《诗经》中有名的《相鼠》,是对丧失廉耻人的无情痛骂。
众人愕然,他们二人不仅诗作风马牛不相及,而且书法风格也大为迥异,算得上是平分秋色。
别人不知,卢无伤却心知肚明,比起林盻来,自己的书法还是略逊一筹。
林盻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鄙夷,但看在卢无伤眼里却有了另外一层讥讽的意味。
他心中不甘,脱口便道:“林老爷说的没错,卢家自古便以书法见长,我这水平在卢家根本就算不得什么,比起四弟差的远了”
“哦?”林老爷瞅了一眼卢无稽,又看了看卢无伤,饶有兴趣道,“那就请你四弟写来,让我们也开开眼?”
众人齐齐把目光投向卢无稽,谁知卢无稽还是那付谁也不理睬的模样,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。
“四弟!”卢无伤轻声唤道。
卢无稽没有言语。
卢无伤知道卢无稽的心思,他长嘘一口气道:“就算二哥求你了,为了卢家的声誉,别再耍小性了!”
卢宇霄也在一旁帮腔道:“无稽,写吧,我知道你能行的!”
卢无稽瞅了一眼林老爷,又瞅了一眼林盻,鄙夷的意味更浓。
卢无稽泼墨信笔挥毫,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;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,来自空无,又归于虚旷。
“乱条犹未变初黄,倚得东风势便狂。解把飞花蒙日月,不知天地有清霜。”
字如其人,此刻便是最好的诠释。
林盻不得承认,卢无稽的书法的确已经出神入化的地步。他竟然能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体现在每个字的笔划当中,单凭着这一点,卢无稽至少要比自己高出好几个层次来。
林盻可以感觉到,纸上的每一个字,都似一道鄙夷的目光向她射来,让她无法招架。
字好,诗更好。
这首诗很有韵味,林盻能读得出诗中对得志便猖狂势利小人畅快淋漓的讽刺。
这一瞬间,林盻似乎有些明白了,为何卢无稽会用那样的目光看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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